古典的老街区格外静谧幽深，与千秋看似炽烈实则通透的气质相得益彰。一幢历经数百年的褐石公寓里许多人家仍灯火未熄，不知是从哪扇微启的窗中，传来轻盈如泉水般的钢琴声，是一首几乎都在中高音区谱写的曲子。

这不是陈诺的琴声，穆城几乎可以笃定，他对爱人的演奏风格熟稔，却道不出根据。

高大宽阔的身躯在幽暗的街道上拉出颀长的影子，穆城几乎想从胸前的口袋掏出烟来，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许多年了。

还在边境前线的时候，他曾为了接近贩卖烟毒与人口的走私犯，持续吸了半年的香烟，后来任务结束后又很快戒断。

他曾解救了数百名从终年战乱的波米亚地区被抓来，试图跨国大中边境贩卖到奥兹帝国红灯区做雏妓的omega少男少女，那不足十平方的黑暗小屋中，屎尿味混合着年轻omega信息素气味，干瘦肮脏的少年们还以为又要被转手倒卖，一个个惊恐的盯着自己所带来的部队，那样炼狱般场景所带来的冲击，不通过烟草便无法消解。

穆城在公寓前负手伫立许久，直到钢琴声结束，整幢楼的窗灯都熄灭了，仍旧没有离开。

诺诺，你在想些什么？富足的物质，安逸的生活，供你大放异彩的舞台，疼爱你的父母，愿意保护你一生的强大爱人，你还需要些什么呢？

天将破晓，穆城敛起一眼的寒霜，驱车回到军区办公室，洗漱一番后又投入新一日的工作，没有多一丝反常的情绪。

一夜未眠，午休时间，穆城在办公室里的沙发坐着小寐，不知不觉竟陷入梦境。

梦中站着他离家的小爱人，正在钢琴旁瑟缩站着，双手伸到身前，漂亮的水月星眸极度惊恐地看着他，带着哀软的哭腔道：“对不起，哥哥....”

穆城看不清自己梦中的脸，只知那象征自己的高大身影挥起一指粗的藤条，照那两个细白的手掌狠戾抽下，不出一会便将两只手抽到血肉横飞，可陈诺竟一躲不躲，只凄厉地哭喊：“我错了哥哥...别打了...还要弹琴...”

男人瞬间呼吸粗重地想从梦中醒来，实则进入下一层梦境，感到自己独自走在办公楼外，每一处场景都真切到让他信以为真。

穆城仰头，竟看到个柔弱单薄的身影在足有十层的楼顶一晃而过，转瞬间如折了翼的鸟儿般坠落下来，正砸在自己的脚边。

趴在血泊中的半边脸皮肉已经摔散，另一半脸蛋却一如往昔般漂亮，大眼睛无神地望着自己，血泪从眼角滑落，仅剩半边的唇动了动，啜泣道：“哥，我真的知道错了...”

梦里的男孩清晰得连汗毛都看得清，飞溅的血肉似乎沾了自己一脸，穆城几乎要低吼出声地惊醒。

从未有过的心悸袭来，极度的不详之感顿生，一切都让他无法再冷静思考，上将面色阴沉地简短布置了工作，连御寒的大衣也没有披上，穿着立领的单层军装便再度只身前往陈诺定位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。

演奏队的朋友们一定以为自己还请假在家，陈诺没敢再开通讯器联络任何一个惹，否则开机信号一亮，穆城一定会通过定位找过来。

一整天了，陈诺吃不下什么东西，一大早喝了杯奶茶后，也就中午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个小笼包，千秋替他着急，抱着椅背坐在一边，瞪着趴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的小学弟，苦口婆心地劝道：

“小少爷，你无论如何都得吃点才行啊！”

“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...”陈诺眼睛虚望一处，也觉得威力空空如也，却怎么都提不起胃口，只想拿甜到发腻的东西刺激味蕾：

“学长...我能不能再喝杯奶茶？”

千秋一噎，突然升起一种‘这小子偶尔还是该揍一顿’的感觉，无奈道：

“那你可要先吃饭！不然空腹要胃酸的。”

陈诺看了看学长，感激地点点头。

穆城坐在驾驶室中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寓黑色雕花的自动大门入口，也不知这样能看出个什么结果。

他有打开所有公寓与社区的权限，同时也可以派人挨家挨户地将私逃的小爱人逮出来，可却没有这样做。

大门外，一名开着轻型双门小车的外卖员摁响了门铃，手中拎着的赫然是两杯奶茶。穆城如有直觉，下了车大步穿过不宽的马路，在大门就要自动合上时撑住了。

年轻的beta外卖员默然感到身后压抑的气场，转身摁电梯楼层时偷偷瞄了一眼，只见一名高大威武的军装男子目不斜视地跟了进来，再一扫肩章更是一凛：

上将？！

穆城早已习来自他人的畏惧，跨过人肩膀伸手将电梯关闭了。

五楼，外卖员跨出电梯时感到上将也跟着出来，顿时升起自己是不是犯了事的恐惧，连脚步都顿住了。穆城低声道：“送去你该送的地方”，无辜的外卖员又一抖，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，这才走了几步，摁响了最左边房门的门铃。

开门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，略显苍白的清秀面庞，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