吧?”
他抬头看向屋顶处那散发着猩红光芒的一双眼睛,从容不急地说道:“我愿意成为姑娘手里的亡魂,只求姑娘能放我的友人平安离去。”
雪女不料云淮之此时言语,竟是为了给他人开脱。她愣神之后随即便是无情大笑起来,“你倒是有情有义,不似他人一般窝囊。”
她眼神忽然一凛,空气中的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,“那我就遂了你的愿,用你的死换别人的生路!”
云淮之低低地应了一声,即使是已经到达了生命的尽头,他也没有多么惧怕的样子。喉中还残存着清茶的香气,适才饮茶的温暖场景好似在脑海中沉沉浮浮。
“多谢姑娘……给予的温茶。”
他道出了最后一句话语,便闭上眼,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。
在他闭眼的同时,屋顶处蠢蠢欲动的巨型躯体中,就伸出了一只骨节弯曲的怪异长手来。那手臂比常人还要长上三四倍,竟能从屋顶处径直伸到云淮之身前,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脖颈!
云淮之心中觉得无力而悲哀,就这么死去,自己也许并不会觉得有多少遗憾吧,他这幅虚弱的身子也不会继续拖累他们了。
渐渐的,他感觉到按覆在脖颈上的手正在缓缓收紧,五指都掐住了自己的喉咙。他好似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,心脏跳动的频率更加惊人,似乎连耳边都能听到血液被狠狠掐住、而挺直流动的声音。
他的面颊都因缺氧而变得发红,眉间紧蹙在一起,好似死亡的最后一刻就要到来。
电光火石之间,那痛苦的感觉猛然停顿了下来,细若游丝的空气也迅速地从细小的喉咙缝隙中流窜了进来。
云淮之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并未到来,他没有死去,反而是脸颊上多了一点冰凉湿润的感觉。
云淮之被这个感觉惊了惊,随着艰难地喘息之下,本能地睁起眼来。
抬眼看去,只见脖颈处收拢的手渐渐地撤了出去,喉间被压制着命脉的感觉也立马消失了。
那只细长的手臂也伸回了黑压压的屋顶之处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低沉笑声。
笑声凄凄惨惨,带着十分冷清的寂寥滋味。
“呵……”
屋顶处团在一起的身躯似乎又有什么伸下来了,不过这次并不是手臂,而是雪女的头颅。
她的头颅下方的脖颈十分的长,延伸到了上方的黑暗之中。面上诡异苍白的五官之中,竟流下了几条湿漉漉的泪痕。
而她那双闪烁着猩红颜色的眼睛,正是无数泪水来源的地方。
“我在这雪山之中徘徊数百年之久,所见之人向来都是利欲熏心、贪生怕死之人。这么多人,从未有一个关心我与我儿的死活……你倒是特别的一人。”
她的声音变得凄凉许多,已不似适才般凶残激进。
云淮之身体十分不适,因为周遭的冰冷,肺部好像被锁在冰窖中一般寒冬,此时只能拼命隐忍着咳嗽,闻言也只能稍稍抬眼看向雪女。
雪女鲜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后悔,四周的阴气也逐渐收敛起来,“你说得对,他早就已经死了……我所坚持的不过只是自己的执念而已。”
雪女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报复弃她而去的丈夫。可事实上,她所杀的都是没有犯下任何过错的无辜村民们。
她这样,又与世间妖邪有何异同?
雪女苦笑着,如同树根一般纠缠的身体从屋顶处收了起来,蜘蛛一般的躯体渐渐地恢复成了女子亭亭玉立的模样。
她在地面落定,身形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。
雪女看着隐忍不发的云淮之,眼中好似存着不少复杂的情绪,口中说不出话来,只有眼里的晶莹泪水还在一滴滴地落下。
也不过是转瞬间,她的身体就变得虚空,很快就在屋中消散离去。
空气中只剩余音绕梁一般的凄迷声音。
“你离去吧……”
随着雪女的消失,外面的风声渐渐地变小了,连同屋顶处落下的雪意都变得微弱。
好似所有的一切,都在刹那间变得安静下来了。
云淮之半捂着疼痛难忍的胸口,看着那已经变得虚无的影子,只能无声地叹着气。